“没有……”老头儿这么判断他和严晓东的友情,他觉得受了奇耻大辱,愤愤地又补充了句,“谁这么以为,我操他妈!”
“啊?”老头儿威胁地向他倾过身体。
“我没骂您,我骂别人!”
“今后不许再和那个姓严的来往!当年他也是你们那次二十多万人大游行的头儿,对不?公安局也挂着号呢!你以为别人不抓住点儿什么把柄就写匿名信啦?这叫群众的眼睛是亮的,贼亮贼亮!”
“他们不是群众。群众不会背地里整我!”
“是!不但是群众,还是革命的呢!匿名信我看的,上面这么写的!没名没姓,才非是革命的不可!你别叫你那姓严的哥们儿牵连了你!老子这是肺腑之言!”
唾沫星子溅到他脸上,他没擦。
他浑身燥热,嗓子冒烟,恨不得跟谁打一架。
自从有了工作,他一向认为,自己的命运是开始攥在自己手里了。现在听来却不是。仍是攥在别人的手里。归根结底仍是攥在别人手里,不完全是攥在眼前这老头儿手里。只攥在这老头儿手里,倒还是他的幸运了,也攥在另外一些人手里。那些人平时好像并不存在,当他的命运影响到他们的命运时,他们的各种各样的嘴脸才会显出来。好比蒙上了一层灰尘的镜子,灰尘一擦,什么都照见了。他们平时不过是攥着他的命运,笑呵呵地攥着。一张张面孔可能都是亲近的,友好的,诚挚的,和善的。他不能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命运究竟是攥在他们谁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