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一刻,我们排起队来了。陈哲是队尾的一个人;他比起队头的温钧来,仿佛他的头顶,还触不到温钧的下颏。他们不但体格的高度不相等,就是比起他们的衣服来,也相差得太多。温钧只是一身蓝色的短袄短裤,除去两肘下补了一些布块外,还有几处是经过缝连的。同时,温钧的面孔比起来,也很少有这样的奇特:颧骨高高的,像一对肿胀的肉泡,大的下颏骨撑宽了两颊的距离;在那距离间已经积满了日久的黑髭。但是,不是老人,而且正在年轻。
“你们等等,我给你们介绍介绍新队长。”
大队长说完这句话,他去了。
温钧向右看看,没有一人碍着他的视线;可是他把头反转过来,从他的耳边一人一人地低小下去,排着一条单行的队伍。
突然我身后的衣襟被人牵动一下,我立刻隔开我身旁的一人去注视温钧:他取着“稍息”的姿势,脸色异常严肃,眼睛在平视着:当我的头转正了方向的时候,我的左耳又被触点一下;可是我左侧的一个人,我们谁都知道他是最老实的人。我望望,身外是学生大队,他们与我的距离,总在十步以外;而且他们同这里的院墙以及院墙内的下房一样地安息着;虽然,在他们那种安息中也有时响着几声低弱的谈话。于是我对温钧说了:“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