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一声,表示自己听得到,听得懂。盛实安说:“上次,那天晚上。那不是我想说的。”
他依旧不言不语,不能言,不能语,恍若一名跪听神谕的穷困潦倒倒霉信女,在擂鼓的心跳中捕捉盛实安吐出的每个字。她说:“我原本想问,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
他到底喜欢谁?她在图书馆里撑着下巴看窗外红脸牵手的校园恋人的时候,她看他在濠濮间露台上假惺惺地听文小蓝说话的时候,她坐在跟他年纪相仿的年轻人的自行车后、小心地只抓住车座的时候,以及她在那天滴水的屋檐下回头看到他怒火中烧的时候,那些分分秒秒里她在想什么?
模糊晦暗的思维每秒千万缕在大脑中逡巡,盛实安说不清亦记不清,只记得他冷声叫陈轲放手的时候自己心尖一麻,电光火石亮彻脑海。她是松垮的契约,漂亮的累赘,因此不敢多想也不能多想,然而脑海中除此之外的漫山遍野都灰下去,久远一点,她记得自己在金鱼胡同的黄昏里点过头,记得自己抱着一盆草进门,嗅到他身上特有的干净肥皂味时眼圈竟然发酸,记得自己曾在夏夜里飞奔去胡同口,被他揉一揉软得没有主心骨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