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终于在期待中打开。高秉涵迈着已经麻木的双腿走下车厢,他一手拎着行李,一手牢牢地抓着那根曾经捆绑过父亲的带血的绳子。
站台依然拥挤,和商丘没有什么两样,到处都挤满了人,南腔北调的让人听了发懵。
换乘轮渡过江到了南京,大街上依然是人山人海的拥挤着。坐汽车的、乘三轮的,更多是像他们这样的学生和难民,人们脸上的神情都惶惶的,黄昏里找不到窝的鸟儿的惶恐。
眼看西下的太阳就要被楼房遮住,黑压压的四五十个学生像旋转的蜜蜂团一样盲目地在大街上滚来滚去。到了黄昏,几个大一些的学生终于带着大伙儿找到了国民党在南京设的流亡学生报到处。一路上都是步行,看到报到处牌子的时候,高秉涵感到快累散架了。报到处也是一片乌压压的人海,让人透不过气来。
一不小心,高秉涵踩了一个人的脚,那人用东北话骂到:“挤啥挤,抢孝帽子啊?”
高秉涵不敢说话,紧跟着前边的管玉成。
排了几个小时的队,好不容易签完到,学生们又被指令安排到雨花门里的边营小学食宿。学生们长叹一口气,心想一路的奔波这回总算是该到头了。
天黑了,学生们带着满心的希望用残存的一点体力支撑着自己。然而,雨花门里的边营小学似乎变得格外遥远,怎么走也走不到。一路上,途径几个接待流亡学生的学校,情况并不令人乐观。人太多了,到处都是黑压压攒动的人头,像是闹哄哄的集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