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娅低头望着我们,体格跟拉格纳一样魁梧,但已经年迈且布满皱纹,如同原始丛林中最古老的神木,持续汲取土壤里的养分,茂密宽广的枝叶却遮蔽天空与阳光,使得矮小的新生树木难以生存、枯黄凋萎,而巨木仍只顾着向更高处伸出树枝,树根在地底抓得越来越深。南极凛风为艾莉娅的面部铸造出一层茧皮面具;她长发干燥粗硬,泛着脏雪的色泽;身体底下是层层叠叠的兽皮垫。女武神山锥的宝座是一具狮鹫肋骨,其体形之庞大,可以想见是雕塑史的巅峰。它的颅骨在艾莉娅头顶上静静俯瞰,翼骨张开十米宽,连接了大厅两侧。女王戴着黑色玻璃宝冠,战功彪炳的甲冑平日以大锁锁在脚下,那双干瘪的手掌染上血红。
身处原始社会,我很清楚该对宝座上的女王说些什么,却压根儿想不出该如何对于一名抱着儿子尸体的母亲开口。尤其她看我的眼神仿佛觉得我是针叶林里蠕动的蛆虫。
对艾莉娅而言,我说不说得出话都无关紧要。她一开口,话锋就极其锐利。
“在我们这片土地上传来异端邪说,说想推翻统治深渊中无数星辰的诸神。”她的声音犹如一只年迈的鳄鱼,更重要的是,她不操使黑曜种方言,却讲了金种语——而且是雅言。对南极大陆的居民来说,这是神圣的语言,只有少数人能习得,一般都是与神明沟通的巫医——或叛徒才会。艾莉娅的金种语很流利,野马吓了一跳,我倒还好,因为我很清楚低位的人要怎么往上爬。她这一口金种语印证我之前的臆测。果然,受主子宠爱的奴隶不可能只有伽玛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