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比目鱼”家里,一直是由这个小伙计负责主厨的。我这个二楼食客的饭菜,通常是由小伙计盛在托盘里送上来,而“比目鱼”和小伙计则在楼下四铺半席大的阴湿房间里匆匆忙忙地用餐,还一边把碗碟鼓捣得咔嚓作响。
在三月末的一个黄昏,或许是“比目鱼”找到了什么意料之外的赚钱门道,抑或是他另有计谋(即使这两种推测都没有错,至少也还有另一些我等之辈所无法推断的琐屑原因吧),他破例把我叫到了楼下的餐桌旁。桌子上竟然很罕见地摆放着酒壶和生鱼片,而且那些生鱼片不是廉价的比目鱼,而是昂贵的金枪鱼。就连款待我的主人家也大受感动,赞叹不已,甚至还向我这个茫然不知所措的食客劝了点酒。
“你究竟打算怎么办呢,这以后?”
我没有回答,只是从桌子上的盘子里夹起了一块干沙丁鱼片。看着那些小鱼身上银白色的眼珠子,酒劲便渐渐上来了。我开始怀念起那些四处游荡的时光,还有堀木。我是那么痛切地渴望起“自由”来了,以致差一点脆弱得掩面哭泣。
我搬进这个家以后,甚至丧失了逗笑的欲望,只是任凭自己置身于“比目鱼”和小伙计的蔑视之中。“比目鱼”似乎也竭力避免与我进行推心置腹的长谈,而我自己也无意跟在他后面向他诉说衷肠,所以我几乎完全变成了一个傻乎乎的食客。